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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宇宙· 制度设计· 公共选择 ——如何解读元宇宙和all in
原文刊登于 《经济导刊》2022年2月刊


最近一期《陆家嘴》杂志提出了关于元宇宙的十本小说。第一本带有元宇宙元素的科幻小说是雪莱夫人在1818年所写的《弗兰肯斯坦》,中文译名是《科学怪人》。该书讲述,一位科学家制造了一个机器人(或者生物和机器结合的人),引发了这位科学家和他制造的科学怪人之间的冲突,最后以同归于尽的悲剧收场。不了解这本小说,基本上就不能理解科幻文学的历史。204年过去了,人们讨论的机器人伦理等问题,并没有超越雪莱夫人提出的这样一个思路和框架。所以,讲元宇宙文学,要从雪莱夫人的《弗兰肯斯坦》开始。另一位重要的科幻小说大家是阿西莫夫Isaac Asimov1920 ? 1992),在科幻小说领域,没有人能超越他。他所提出的“机器人三定律”被称为“现代机器人学的基石”。科幻小说历史几乎是理解元宇宙的钥匙所在。

在世界范围,中国是思考、讨论、卷入和实践元宇宙人口最多的国家,也是元宇宙概念最为普及的国家。所以,我们身在其中,是有历史责任的。

什么原因使元宇宙得以产生

总体而言,目前相关讨论还缺乏认知元宇宙演变的思想和理论的方法。社会主流对于元宇宙的关注重点则是元宇宙的经济特征,以及元宇宙和产业、经济、资本和投资的关系。这反映了人们思想上的强大惯性,更注重将元宇宙和经济活动,特别是潜在的商业目标联系在一起。这样的倾向和偏好,会误导对于元宇宙的真实意义的理解。

为了深入理解元宇宙的由来和发展,需要引入经济学的历史学派的分析方法。在这方面,有两位在经济学思想史上不可忽视的人物:一位是李斯特(Friedrich List1789?1846),他的代表作是《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一位是罗雪尔(Wilhelm Roscher1817?1894),他的代表作是《历史方法的国民经济学讲义大纲》,又被称为《历史学派宣言》。他们是现代经济学历史学派的奠基者。李斯特在工业发展阶段,就国家干预和国际贸易平衡等问题做了开创性研究。罗雪尔则在国民经济与自然、劳动和资本关系方面的理论做了开创性研究。根据德国历史学派的李斯特和罗雪尔的观点,任何经济现象都不是纯粹的经济现象,不可完全用经济活动本身来解释,而要超越经济体系本身,从历史实际出发。

元宇宙绝非是一个单一的世界,包含了技术、科学、社会、人文,甚至政治意义。如果吸纳历史学派的分析方法,从大历史角度诠释元宇宙的发生和演变,有助于更为深刻地认知元宇宙发生的一系列原因,包括:科技革命和主导经济增长、传统经济结构的解构、市场经济制度的危机、实体经济供给和需求、经济周期率和增长模式的困境、全球化分工和市场竞争机制、劳动生产率和就业、人口膨胀和余暇增长,以及二战之后的美国“丰裕社会”模式终结。

所要强调的是:经过两百多年工业革命,以工业技术支持的物质生产活动的经济社会基本走到极限,工业产品供给和生产能力普遍过剩。例如,衣食住行的供给大体可以满足需求,相应的生产能力都趋于饱和。人类不再需要一如既往地投入那么多人力资源、那么多的时间用于物质性生产活动。市场制度危机和传统经济结构解构形成了交叉影响,改变了当今社会和经济的深层结构。现在所有国家的国民经济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实现生产和消费的均衡,如何实现公平分配,如何实现生态环境的改善。所有这些,构成了元宇宙发生的系统性背景。

元宇宙是具有复杂科学“涌现”特征的历史事件

如果仔细观察从2021年上半年到现在元宇宙的演进轨迹,不难领悟到,元宇宙是一个符合复杂科学“涌现”的历史事件。

“涌现”的核心特征就是“整体大于部分之和”。在现实世界,普遍存在整体大于个别的现象。很多现象和事件在发生时,其实已经具有整体性。元宇宙最大的特点就是,其在初始阶段就是一个整体、一个系统,因为元宇宙具有太多的层面,人们对于元宇宙的认知,很容易陷入盲人摸象的状态。大象本身就是一个大系统,盲人没有能力建立对大象构成整体的认知系统。我们每个人都会越来越明显感觉到,人类正处于“涌现”叠加的时代,需要应付层出不穷的新挑战。

进而,元宇宙也是一个当代历史的重大事件,是若干事件集合的多维度事件,而不是单一性质的事件。例如,2001年在美国发生的“9 11事件”,属于单一性质的恐怖主义事件。

元宇宙是避免现实世界进一步内卷化的选择

现在世界出现这么多的问题,如果按照传统的思路和方法解决这个世界问题和危机的过程,大概率将是内卷的过程。但是,有了具有巨大张力的元宇宙,为人类提供了极大的想象和试验空间,可以扭转内卷的关系,即:凡是在人类真实社会无法进行很大规模社会实验的,可以在元宇宙先做模拟性试验;凡是现实世界解决不了的,可以在元宇宙中实践。

元宇宙的潜力还有待发掘,千万不能过于急功近利。互联网已经经历了七八十年的历史,而元宇宙还处于早期。元宇宙的了不起之处在于:为人类在此时此刻提供了一个all in 的选择。

元宇宙真正功能在于满足人类的余暇扩张需求

下面展示了“世界主要国家人均工作时长排行”:德国:日5.2小时,周26小时;法国:日5.8小时,周29小时;瑞士:日6.0小时,周30小时;英国:日6.6小时,周32小时;日本:日6.6小时,周33小时;美国:日6.8小时,周34小时;韩国:日7.8小时,周39小时;中国:日9.2小时,周49小时。[1]

这些主要国家人均工作时长的排行展现了一个基本规律:人类生存的时间分配模式正在改变,越发达的国家工作时间越短。总体来说,人类的工作余暇呈现扩大的趋势。

 

工作时间减少,意味余暇增加。也就是说,不管是碎片的,还是整体的,人们因为不需要“上班”的“无所事事”时间增加,导致所谓的虚拟时间消费增加,构成元宇宙的基础性推动力。其实,人们刷手机已经属于元宇宙的一种生活方式,当人们沉浸于手机,这就是世界的改变。当然,刷手机并不是完全意义的元宇宙,还是最初始的。将民众碎片的时间吸纳到抖音和微信的平台,是早期元宇宙的“王者”。未来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模式还会继续改变,且与元宇宙结合;至于其多大程度上被赋予元宇宙这样的含义和意义,不过是时间问题。

自发的元宇宙和“设计”的元宇宙

目前人们正面临着两个元宇宙:一个是自发的元宇宙。例如,手机属于原始的和自发的元宇宙载体;具有元宇宙元素的电子游戏,也是自发的元宇宙。此外,还有另外一个元宇宙,这是说人们所要创造的元宇宙,这样的元宇宙,包含不同人群对于元宇宙的想法和希望。换一种说法,自发的元宇宙,属于“非理性”元宇宙的范畴;人们主动和自觉创造的元宇宙,属于“理性”元宇宙。至于元宇宙现在是否处于所谓的“低水平繁荣”,是否存在投资风险的问题,都属于“理性”元宇宙的课题。

元宇宙、理性人和“规范经济学”

既然存在“理性”元宇宙,就存在元宇宙和“理性人”的关系。因为,理性的元宇宙是通过“理性人”实现的。

从雪莱夫人的《弗兰肯斯坦》开始,“理性人”已经进入到原始的元宇宙。在这个故事中,不仅主人公具有理性,甚至他所创造的“科学怪人”也逐渐具备了“理性人”特征。后来的科幻小说,不论其中的人物是否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属于“理性人”。

问题是,一旦理性的因素进入元宇宙,就不可避免地引入人们的价值观,不可避免地存在“制度约束”,也就不再可能是一个非常随意的未来的世界。虽然元宇宙尚处于发展的早期,现实世界的分歧已经开始折射到了元宇宙。不同的社会力量,都希望基于自身的价值观和利益关联,以影响未来的元宇宙。

构建元宇宙,存在两种不同的“理性”。第一种理性:准备将现实世界的各种概念平移到元宇宙,例如资本、投资、资产等概念,进而在元宇宙中再建现实世界的市场经济制度。但是,市场经济制度存在太多无解的缺陷,这条路未必是正确的,也未必走得通。在现实世界中存在剥削,难道元宇宙还要有剥削吗?在现实世界中存在妇女遭受不平等待遇,难道在元宇宙中妇女地位依然如此?在现实世界中已经严重内卷,有相当的人群已经躺平,难道元宇宙会继续内卷和躺平?在现实世界中有华尔街,难道在元宇宙中再建一个华尔街吗?当然不是。第二种理性:既然元宇宙的未来需要理性选择,那么,不应将现实世界中不好的东西移到元宇宙。例如,元宇宙不拒绝资本,但是,反对资本崇拜,拒绝资本控制。否则,元宇宙将不是人们所期望的元宇宙。

元宇宙具有经济内涵,但元宇宙所需要的是要规范经济学(normative economics),而不是实证经济学(positive economics)。规范经济学不同于实证经济学,其前提不是要什么,而是论证为什么要什么,是价值观和标准。人们现在需要根据规范经济学的原则,基于正确价值观和期望参与元宇宙。规范经济学中重要的分支就是福利经济学(welfare economics)和制度经济学(institutional economics)。

元宇宙和福利经济学

福利经济学是以经济资源分配为核心内容的经济学,主张收入均等化,将均等的分配与社会福利挂钩。世界上的经济福利制度和“福利国家”都是福利经济学实践的产物。关于福利经济学,需要提及四位代表性的经济学家。

第一位,边沁(Jeremy Bentham1748?1832)。边沁理论的核心就是追求最大多数人的幸福。提出“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是正确与错误的衡量标准”,而且快乐和幸福是唯一真正有内在价值的东西。凡是违背幸福的,都是违背经济规律。[2] 第二位,庇古(Arthur Cecil Pigou1877 ? 1959)。庇古提出了福利命题。国民财富的增加意味着福利的增加,但是福利的增加必须取决于分配制度的公平。所以,仅仅国民收入水平提高是不够的,一个福利社会必须解决分配问题。第三位,瓦尔拉斯(Léon Walras1834 ? 1910)。瓦尔拉斯提出了“瓦尔拉斯均衡”。在经济上说的福利目标、幸福目标问题需要的社会基础在经济上是一种平衡,社会供给或者社会的超额供给和社会需求,以及超额需求之间必须相等,这样的社会将不会出现资源浪费。第四位,帕累托(Vilfredo Pareto1848 ? 1923)。帕累托提出了帕累托最优。帕累托最优就是经济资源的最优分配,假定固有的一群人和可分配的资源,从一种分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分配变化中,不仅不会损坏已经获得的人群的福利总量,而且至少将导致一个人变得更好。也就是说,帕累托最优是公平与效率的“理想王国”。

以上四位福利经济学家都是理想主义者。从18世纪后半期到20世纪上半期,关注的是福利经济的原则和规律。而实现资源配置均衡,不仅需要市场,还需要政府作用作为补充。北欧的福利社会证明福利经济学模式确实是成立的。

通常从福利经济学理论体系中归纳了三个基本规律。定律1:不管初始资源配置怎样,分散化的竞争市场可以通过个人自利的交易行为达到瓦尔拉斯均衡,而这个均衡一定是帕累托有效的配置,即符合帕累托最优效应。定律2:每一种具有帕累托效率的资源配置,都可以通过市场机制实现。人们所应做的一切只是使政府进行某些初始的总量再分配。定律3:即阿罗不可能性定理,在非独裁的情况下,不可能存在有适用于所有个人偏好类型的社会福利函数。[3]

现在设计元宇宙时,福利经济学应为设计元宇宙的制度框架的重要思想资源。可以说,福利经济学在现实世界中没有做到的,很可能在元宇宙中做到。例如,帕累托最优思路逻辑符合未来元宇宙期望的制度。只有元宇宙可以达到帕累托最优。

元宇宙和制度经济学

制度经济学是以制度作为研究对象的一门经济学分支,研究制度对于经济行为和经济发展的影响,以及经济发展如何影响制度的演变。

制度经济学也有代表人物。第一位,凡勃伦(Thorstein B Veblen, 1857 ? 1929)。代表作是《有闲阶级论》,经典中的经典。根据凡勃伦的思想,这个世界存在一个有闲阶级。有闲一定是有钱,钱和闲是一体化的。凡勃伦提出了“凡勃伦定理”:世界上不是越便宜的东西越有人买。而“越便宜的东西越有人买”的规律只是适应社会的大多数人,并不适应有闲阶级。有闲阶级的最大特征是越贵越去买,通过消费高价格证明其社会地位和权势。至今有闲阶级仍然维持着购买奢侈品的冲动,证明凡勃伦定理的生命力。第二位,康芒斯(John Rogers Commons, 1862 ? 1945)。他关注集体行动,市场失灵需要法律和政府,以及法学、经济学和伦理学关系。第三位,科斯(R·H·Coase1910?2013)。他提出了产权理论和交易成本理论。第四位,加尔布雷斯(John Kenneth Galbraith1908 ? 2006)。他提出了美国代表的丰裕社会的系统性制度缺陷:生产者主权代替了消费者主权、物质至上和物质产品增加等于幸福、收入分配不平等越来越严重。

制度经济学的下述基本理论框架,对于元宇宙的制度具有价值和意义:

其一,元宇宙和理性人。理性是一个经济学非常重要的前提,假定人都处于有限理性状态,在经济活动中所有经济行为都是为了追求以最小经济资源获取最大经济效益。而在现实世界中,人类行为比经济模型中的个人效用函数更为复杂。抽象的理性人和经济人假设受到相当多条件的约束和改变。新制度学派的诺斯(Douglass C North u1920-)在《制度、制度变迁与经济绩效》一书中指出:有许多情况不仅是一种财富最大化行为,而是利他的和自我施加的约束,它们会根本改变人们实际作出选择的结果。而作为元宇宙的主体,“人”除了以碳基生命为基础的人类之外,还有AI控制的机器人、数字人,以及其他类型的虚拟人,他们理所当然的要超越传统经济学所抽象的理性人,或者经济人的假设和定义,他们会追求实现个体利益的协调,因为元宇宙的制度不会是现实世界的市场制度的映射。

其二,元宇宙和产权。元宇宙的产权体系是基于公共所有制,还是基于私有制,这将关乎元宇宙的前途。目前占主导地位的力量试图建立基于私有制的产权体系,例如,在元宇宙中,开启圈地活动,发展房地产,植入市场经济和商业化,这是有问题的。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所形成的资本原始积累、产权结构,甚至贫富差别,甚至比现实世界更为不合理。所以,元宇宙的产权主体应该是公共资产,公共产品和公共物,超越制度经济学的产权观念。例如,在美国的波士顿中心公园的土地,不是国家所有,也不是私人所有,而是“公有财产”(common good),任何动用和改变这块土地的行为,都需要经过全体波士顿公民投票。所以,这块土地的产权是超稳定的。元宇宙应该学习波士顿的经验,其未来发展应是以坚实的公共资产为基础的。

其三,元宇宙和企业。未来元宇宙的经济组织,不再可能是传统经济中的公司(corporation),或者所谓的现代企业形态。科斯在《企业的性质》中所讨论和论证的企业存在的环境,决定在元宇宙中,企业规模的因素将发生根本性的改变。所以,主导元宇宙的经济活动组织应该是在DAO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的原则下的社会企业、合作社以及自由人联合体。

其四,元宇宙和交易成本。在现实世界中,因为既得利益结构的固化,市场信息的不对称,社会、企业和个人交易成本是不可避免的,而且现实中交易成本高于受益的情况普遍化。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有了“科斯定理”:“在完全竞争条件下,私人成本等于社会成本”。未来元宇宙是以数字技术为基础,引入区块链和各种算力技术,可以实现信息的透明和对称,加之不存在私人部门和公有部门的对立。所以,元宇宙可以实现交易成本和受益的均衡,形成全新的财富分配和再分配制度,自然,不再存在“科斯定理”的前提条件

其五,元宇宙和制度变迁。元宇宙的制度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制度经济学的制度变迁理论对于未来元宇宙制度演变是有价值的。制度经济学非常重视制度变迁和技术之间是有一个关联性的。[4]


现在可以预见到:基于数字技术支持的元宇宙,对技术创新会更加敏感,形成技术进步和制度变迁的互动机制。

元宇宙和合作经济

如果具象元宇宙经济形态,那就是合作经济。合作经济是一个不断演变的概念。2001年,联合国国际劳工组织对合作社和合作经济作了如下定义:“自愿联合在一起,通过组成联合所有的企业来满足他们的经济、社会与文化的需求和抱负的人们的自治联合体,他们按企业所需公平出资、公正地分担风险、分享利益,并积极参与企业民主管理。”合作经济的核心特征是“自愿联合”体,超脱资本约束。其成员通过平等合作模式,分享所有的劳动成果。

人类在合作经济方面,从乌托邦主义者,到社会主义者、共产主义者,已经做过很多探讨和实验。其中,对后人影响最大的实验者是英国人欧文Robert Owen1771 ? 1858。他是乌托邦主义的代表人物,欧文从英国到美国,进行了不同规模和形式的合作经济实践,期望实现工农、城乡和脑力劳动、体力劳动的融合,屡战屡败,至死没有放弃。此外,还需要肯定圣西门(Claude?Henri de RouvroyComte de Saint?Simon1760 ? 1825、傅里叶(Charles Fourier1772 ? 1837),以及蒲鲁东(Pierre?Joseph Proudhon1809 ? 1865)在合作经济、互助经济领域的思想贡献。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于蒲鲁东主义的否定所有权的思想,需要重新评价。

20世纪,一些社会主义国家做过更大规模的合作经济实验,有经验和教训。现在看,20世纪的合作经济之所以没有成功,有很多因素,根本原因是社会、经济和技术条件不成熟。近些年来,人们在试验的“时间银行”,其实就是一种基于时间的合作经济模式。

目前元宇宙提供了一个应用合作经济的平台和空间。笔者一直在推动“时空合作社”的观念和试验。“时空合作社”的根本特征是实现人们的跨越时间和空间劳动交换和互助。元宇宙与时空合作社有互通之处。

元宇宙和共生社会

建立元宇宙基础的社会,应该成为共生社会。共生的本质是相互依存、利益分享。北欧国家是共生社会的成功案例,因而很少发生社会动荡和危机。

元宇宙具有构建共生社会体的天然优势。共生社会强调人们之间的公正、契约和法律,需要新的法律工具。元宇宙所具备的区块链智能合约,就是元宇宙的基本契约形式,元宇宙可以实施“代码即是法律”(code is law)。 总之,元宇宙可以依靠非中心化的自助组织制度,实现公平和效率的平衡,消除所谓现实社会危机和动荡的根源,形成和平、共生、共享的生态环境。这样的理想,过去做不到,现在可以做到。[5]

进一步说,元宇宙被垄断,或者被少数人控制,几乎是不可能事件。元宇宙的容量可大可小,可能是3个人、30个人、3万人,甚至3亿人。但是,3个人和3亿人的元宇宙是平等的,这就是元宇宙。世界上有200多个国家,以后就有200多个元宇宙,元宇宙最终超越国家制度。每个人都可以创造元宇宙。在未来元宇宙发展过程中,没有任何力量和办法给元宇宙设计边界,进而可以强制任何人参加特定的元宇宙。人们对于不喜欢的元宇宙,最大的武器是用脚投票,不喜欢就走。这是元宇宙最大的特征,这就是元宇宙最大的希望所在。元宇宙具备天生的自由基因,这不正是地球上最稀缺的资源吗?

元宇宙可实现真正的“公共选择”,突破“阿罗不可能定理”

20世纪80年代,在《走向未来》丛书中,有一本是阿罗(Kenneth JArrow1921 ? 2017)撰写的《社会选择与个人价值》。书中提出了著名的“阿罗不可能性定理”(Arrows impossibility theorem):今天民主制度发生危机就是证明了阿罗不可能定理的存在,在非独裁的情况下,不可能存在适用于所有个人偏好类型的社会福利函数,不可能从个人偏好顺序推导出群体偏好的顺序。

“阿罗不可能性定理”正是现代民主制度危机的深刻原因之一,似乎无解。但是,如果引入元宇宙的思想,引入DAO的观念和方法,很可能破解 “阿罗不可能性定理”。在元宇宙框架下,可以基于利益差别,以共同利益或者共同目标为标准,在一定时间和一定状态下,分解成为无限多的社群和无限多的群体,再引入基于算法的利益协调机制,不仅可能对不同偏好加以排序,而且可能推导出所有个人偏好类型的社会福利函数。因为逻辑成立,在未来的元宇宙是可以试验的。

我并非是宣传乌托邦主义,或者乌托邦技术主义。乌托邦理念的创始人、人文主义学者和著名政治家莫尔Thomas More1478— 1535),因为撰写了《乌托邦》而名垂史册。为什么?因为人类需要理想,哪怕这个理想属于空想

现在人们关注元宇宙,未来的元宇宙不应该再重蹈世界中的苦难,人性的自私和贪婪,继续现实世界的诸如投资、资本、回报之类的发展思维。那将是非常可悲的。恰恰相反,元宇宙的制度设计将是公共选择的结果,建立合乎理性的元宇宙社会、元宇宙特色的生产和消费体系。

元宇宙最大的特点,每个人都可以参与和享受元宇宙,实现自己,将自己所爱加进去,在地球上实现不了的一些美好愿望,可以通过元宇宙得以试验和实现。为什么希望寄托在Y代、Z代、Alpha代,他们卷入元宇宙,他们对世界的感受和之前的世代存在显著差别。元宇宙和all in是何关系。All in的意思是包罗万象,我希望让更多的理想主义融合到元宇宙未来演变的每一个阶段。

(编辑  季节)



[1] 数据来自经合组织和中国国家统计局。

[2] 边沁被公认为伦敦大学学院的精神之父,他的遗体陈列于UCL主建筑的北部回廊,向公众开放。这样的待遇,在经济学家中是唯一的。

[3] 福利经济学,《MBA智库百科》,https://wiki.mbalib.com/wiki/%E7%A6%8F%E5%88%A9%E7%BB%8F%E6%B5%8E%E5%AD%A6

[4] 根据网页公开资料重新绘制。

[5] 中国当代学者钱宏,长期研究共生社会。2021年,钱宏专著《中国:共生崛起》(Toward Symbiosis: the Way of China’s Real Rise),知识产权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