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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学者:乌克兰危机的中国思考
原文刊登于 《经济导刊》2014年4月号

十年前——2004年5月,美国民主基金会官员Nadia M. Diuk公开称,美国民主基金会于2003年8月锁定乌克兰为其2004年的工作重点,美国在乌克兰的努力将会产生重大的影响和收效。

同年底,乌克兰爆发橙色革命,与美国的计划如出一辙,几乎是按照剧本演出来的一幕剧。

十年后——2014年3月,乌克兰再度上演戏剧性一幕,其“炫”与“酷”堪比好莱坞大片。这一回,原本是导演的美国亲自出演一个bad guy(反派人物),而兰博式的hero(英雄人物)正是美国的对手、俄罗斯强人——普京。

乌克兰此番戏核何在?对于中国和世界意味着什么?

王湘穗:从三个维度对危机做出整体把握

我对乌克兰事件有三句话概括:它是世界格局重构进程的延续,是全球危机的深化,是陆权国家和海权国家历史博弈的一个新局。

第一,乌克兰事件是世界格局重构进程的一个延续。1991年苏东集团解体后,西方集团对俄罗斯这个已经“瘦死的骆驼”,还想继续打下去。布热津斯基在《大棋局》中有个分析,如果俄罗斯有乌克兰,它还将是一个帝国;如果失去乌克兰,它就不会是一个帝国,甚至可能只是个亚洲国家。

虽然对于前苏联,西方认为这一页已经翻篇了。但是普京对于俄罗斯在整个世界格局中的基本定位是,俄罗斯要成为一个世界一流国家。因此在欧亚大格局上,俄罗斯希望重建它的所谓亚欧同盟。俄白乌关税同盟、俄巴哈经济一体化,俄罗斯甚至想推行政治一体化。在这个问题上,美国和欧洲看得是比较清楚的,因此他们认为,不把乌克兰装到自己兜里,俄罗斯就还没有被彻底打趴下。

这就出现了乌克兰是向东靠还是向西靠的问题。西方集团在乌克兰问题上吃相贪婪,他们一直想通吃。但是却把普京惹急了,通吃是不可能的。本来俄罗斯是希望将乌克兰作为缓冲带,至少乌克兰不要敌视俄罗斯。但现在看来,欧洲美国并不希望这样,而是期望更多。所以说,它是整个世界格局重构进程的一个延续。

第二,乌克兰事件是全球危机的深化。如果说全球化周期为五百年,这中间将有一个狂飙突进的时期。到了美式全球化,应该说是达到资本主义全球化体系中一个很高的高度,但是也充分暴露出它的问题。全球化走到这里就不行了,除了是一般的周期性危机以外,更重要的是体系危机,我们称之为一百年的危机。以前是西班牙的体系,然后到荷兰,到英国,再到美国,延续五百年,美国体系这一次也应该是差不多了。美国从十九世纪末期开始达到世界第一,到现在大概也是一百年,它也到了一个关键点。此外,整个资本主义体系都有问题。

从去年年底开始,美国说要退出QE。由原来的每月850亿美元的QE,现在说减到750亿或700亿。但是它扩了这么多都不往实体经济走,就业也得不到改善。官方失业率数字是7%,我曾经问过美国经济学家恩道尔,他估计要达到23%。

从一些基础数据来看,整个西方集团除了德国还处在正增长时期,其他国家全是负增长。同时,美国的长期资本大概每个月以500亿到1000亿美元的速度流出,造成很大的“失血”。从美元和欧元这两个货币体系的竞争来看,美国也受到很大的压力。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将要通过一些安全议题来改变这种经济颓势。即:如果我不好,我就要让你们更不好。如果你的经济好,我就通过制造地区紧张局势的手段来牵制你。我们看这些年,中国和东盟的10+3、10+1,包括东北亚中日韩的整合,都受到安全议题的阻断,正是美国的军事力量在做这些事。

这次乌克兰事件,美国远比欧洲要主动得多,包括派军舰,希望该地区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紧张度。当然目前是不是要突破这个点,美国还在观察,但至少是要维持在一个可控的紧张程度,把欧洲的核心地带抓住,力图对整个的金融危机有所影响。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欧洲与美国是不太合作的。欧洲是一个经济的巨人、政治的矮子、军事的侏儒,不太愿意和俄罗斯在军事上对抗,也没有这种能力。欧洲的利益和美国是有差异的。美国是跑到别人家去砸瓷器罐儿,可以毫无顾忌。但对于欧洲来讲,尤其是德国,包括法国,40%多的天然气都是靠俄罗斯供应,硬要在这个地方干这么一下,它们未必痛快。对于欧洲来讲,乌克兰是一个局部,而与俄罗斯的关系则更加全面。而且处于危机这种背景下,谁也不愿意当替罪羊。

在这个赌局上,欧洲7国集团明显是分离的。奥巴马给几个国家打电话,都是爱沙尼亚、立陶宛这些原来的苏联加盟国。这就看出来,奥巴马希望拉一个同盟圈,但是感到欧洲,特别是德国,可能比较难以跟他完全同步。

为什么呢?这跟目前世界整体处在一个危机过程中有关系。美国的全球化是一定要解体的,解体以后谁占得份额更多一些?欧洲认为自己可以占得比较多。如果是这样,这件事闹不好对欧洲就不利。这是从全球危机的背景来看乌克兰的危机。它有美国转嫁危机的色彩,让其他国家承担更多的风险代价。

第三,从陆权国家和海权国家的历史博弈来看,乌克兰事件是一个博弈的新局。这一点,布热津斯基的《大棋局》讲得比较清楚,决不能让一个国家单独控制欧亚大陆。如果有一个国家单独控制,美国就被边缘化了,就成了英国现在在欧洲的地位。美国虽然有“两洋”的环境,但两洋环境相对于欧亚大陆分裂的情况,它是非常有利的;如果将欧亚大陆如果整合起来,那将是海权国家的梦魇。这是美国长期的地缘大战略的基本想法,他们一定要促使欧亚大陆保持分裂和分治。

实现这个战略就一定要遏制俄罗斯,特别是普京这几年要搞欧亚新同盟,俄罗斯帝国还想重新站起来,美国就一定要把它给按死。目前情况下,美国对于中俄战略合作的局面是非常难受的。他们采取这边在海上挤兑中国,那边在乌克兰大整俄罗斯,不自觉中把中俄赶到一条路上。其实,从地缘格局上来讲这对美国很不利。可是美国执意要这样做,这是美国所面临的战略困境。给中国施压,是要防止东亚地区经济、货币的“脱美化”,遏止以中国为核心的整合趋势,这是维持美元霸权的币缘战略需要;对俄罗斯施压则主要是出于地缘战略的考虑,是从麦金德、布热津斯基以来,海权国家力图要控制欧亚大陆格局的延续。现在,美国在做两手努力,一方面在欧洲遏制俄罗斯,另一方面在牵制中国。这是美国的两个大棋局。

从以上这3个维度来看,对乌克兰危机就能有相对整体的把握。

在比较理想的情况下,结局可能是几方各让一步。乌克兰危机的爆发,与乌克兰现在的所谓新政府的领导人利益通吃做法有一定的关系。他们已经签了协议,又进行毁约,完全倒向西方。但是普京一出手,就立即把这个势头扭转了。普京的态度更强硬,决要把克里米亚问题解决。普京可能会把乌克兰的东部地区作为可以让步的战略缓冲带,使对方在政治态度上回到签订的那个协议上,还是选总统。使乌克兰当局不可能产生完全敌视俄罗斯的态度。普京很清醒,彻底地把乌克兰抓回来是不现实的,他会做出一些让步。这样就迫使美国和欧洲来压乌克兰当局让步。

如果把克里米亚拿下,在欧洲这个桥头堡留下一块地方,俄罗斯就不至于处处陷于被动,不断被乌克兰政局的变化牵扯。而以亲俄罗斯的东部地区做让步,这种情况美国最终也是会接受的。布热津斯基最早提出乌克兰的“芬兰化”。最近基辛格提出,乌克兰最好是芬兰化,采取对各方友好,不对俄罗斯敌对,相对比较亲西方。以俄罗斯现在的经济实力,不太可能把乌克兰完全整合起来。而欧盟,由于南欧和其他欧盟国家的问题,德国要想做到完全整合乌克兰也很难。有可能将是各让一步,让乌克兰保持一种芬兰化。

第二个可能是继续“顶牛”,估计还将顶一段时间。由于美国的国内危机,奥巴马和克里现在表现得很强硬,希望把普京的头按回去,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应当认识到,美国的军事力量在黑海不可能对俄罗斯构成任何威胁。作为一个核大国,如果俄罗斯跟美国全面摊牌,也是美国不可承受的后果。美国要逐渐接受这个现实,退到各让一步的情况。

若要乌克兰要接受一种妥协,就是使克里米亚保持相对独立,或者干脆加入俄罗斯。这可能会是最终的走势,不过不可能这次事件就一次解决。要有一种妥协方式,但是这种妥协要满足俄罗斯控制克里米亚、乌克兰不能反俄的底线。

现在当事各方都在互相摸底,讨价还价。乌克兰事件涉及整个世界未来的格局和秩序,包括欧亚大陆的未来。在这场大国博弈中,中国相对来说地位比较超脱。火到猪头烂,现在火候还没到,我们不必特别着急,事缓则圆。还是坚持这两条:尊重各国主权,争取政治解决。

在如此复杂的形势下,我们也不能无原则地附和美国。一方面中俄有重要的战略互补关系,特别是在能源供应安全方面。另一方面,中美关系当然是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但也是辩证的关系。战略上要维持中美合作大局,同时该争的也要争,不能一讲合作就回避矛盾。毛泽东当年论统一战线时说,我们要坚持统一战线,但不能一切都通过统一战线。要在斗争中求合作,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张文木常说一句话,美国真正的朋友是打不败的对手。只有当他认为你够格和他平起平坐,他才会真正尊重你和你的利益。

张文木:乌克兰事件的国际意义

乌克兰事件意味着一个新的地区体系定型了。这是什么体系呢?我把它叫做“新凡尔赛体系”。历史上曾有维也纳体系,以英俄合作为主导。当时俄国基本控制了东欧,波罗的海三国就不用说了——这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形势很相似。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俄罗斯帝国解体。当时是“柿子拣软的捏”,许多国家联合入侵俄罗斯。随后西方建立排斥苏俄的凡尔赛—华盛顿体系,在这个体系中苏俄受到打压,东欧曾因不满沙俄的过度挤压而整体性地倒向西方——这与今天东欧因不满苏联倒向欧洲的情况很像。

但西方不知道节制的打压不仅没有将苏俄压倒,反而压出了一个苏联和苏联帝国。要知道,苏联并不是兼并来的,它是西方打压出来的。从奥斯曼帝国解体中独立出来的东欧及中亚国家,因不满西方剥削和以西方为中心的外交挤压,在一战后纷纷组建苏维埃,积极跟苏俄共产党联合,最后大家建立了苏联。

凡尔赛体系稳定下来后,希特勒出来搅局。这为苏联提供了扩张的机会。斯大林是沿着列宁的路线,在危机中实现扩张:当时周边国家受西方挤压总是求援于苏俄,苏俄的边界就在这一次次“呼救”中扩张了。前几年在与格鲁吉亚冲突中的南奥塞梯和今天的克里米亚都是这样。

苏联为什么解体?问题出在哪儿呢?它扩张得太厉害,一下子把东欧都弄进去了。苏联的边界到乌克兰一点问题都没有,希特勒当年都没拿下这个地方,今天北约也拿不下这个地方。

希特勒失败和苏联帝国的建立同时出现。这个帝国建立的法律基础是什么?就是雅尔塔体系。原来凡尔赛—华盛顿体系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合作,在雅尔塔体系中,变成了苏联和美国,即斯拉夫人与部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合作。欧洲在其中成了牺牲品。

这段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大国博弈,不要说朋友,即使是战略性的盟友,仅靠张伯伦式的努力是无法赢得的。

苏联解体后,东欧一下子又倒向西方,而欧洲又回到新凡尔赛体系。与第一次世界大战沙俄战败后的情形一样,今天的西方又持续东扩,逼到俄罗斯人不能再退让、必须强力反弹的底线了。没有黑海的俄罗斯是维持不了多久的。西方制造的这次乌克兰事件确实将俄罗斯逼到“生存还是毁灭”的底线。好在俄国这时候出了普京,而普京这个人物的出现是俄罗斯历史的必然。在危机时刻,每一个民族都会推出自己成熟的政治家。有了普京,俄罗斯就有了一种向苏联回归的气象。

这次乌克兰危机对欧洲的意义在于确定了新凡尔赛体系不能再东扩的边界。边界都是武力来确定的。乌克兰事件的结局对于俄罗斯意味着守住了底线。底线是俄罗斯未来复兴的基础和前提。

新凡尔赛体系的确立意味着欧洲的雅尔塔体系的最终解体。但必须说明,雅尔塔体系在远东没有解体,其标志是台湾还是中国的;北方四岛还在俄罗斯手里;冲绳、关岛都还在美国掌控下。远东雅尔塔体系的敌人是谁呢?就是日本。中美有矛盾,但跟日本是根本性的矛盾。台湾归属中国的法律地位是雅尔塔体系奠定的。如果远东雅尔塔体系真的像某些人说的“解体”了,今天台湾的法律地位,甚至美国、俄国在太平洋上的一些岛屿的法律地位,就会出现有利于日本右翼的“动摇”。

20世纪初凡尔赛体系形成时,在远东还出了一个华盛顿体系,当时叫“凡尔赛—华盛顿体系”。现在新凡尔赛体系确立了,美国也开始“战略东移”。过来干什么呢?它要在远东再弄一个“华盛顿体系”。新凡尔赛体系在欧洲的边界这次在乌克兰事件中已经确定,而建立远东“华盛顿体系”的尝试则刚刚开始,其成败还处于未定之数:有可能是华盛顿体系,也可能是中华体系。这要看中国人是否坚持斗争,还要看中美间的博弈是否有哲学。

在今天的凡尔赛体系中,俄罗斯失去了东欧——这也是当年苏联过度挤压的结果,西欧的力量再次扩张到了东欧,逼到俄罗斯的生存底线。这时的俄罗斯人不太相信什么“软实力”了,直接动用坦克解决问题。我注意到,俄罗斯坦克进驻克里米亚后,香港地区所谓的“民主派”也消停了不少。他们真正看到了什么叫“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他们这时也可能明白了,靠嘴皮子是不能颠覆历史的。

这几年包括我们国内有些人,真以为嘴皮子能翻动世界。今天的乌克兰总统就是相信这些理论的牺牲品,与反对派玩所谓“宪政”,以为法律能解决问题,最后将自己玩到阴沟里去了。当俄罗斯坦克开进去的时候,乌克兰那个从监狱出来的“女侠”也不吭声了。她看到了政治是带血的。

书生切莫空议论,头颅至处血斑斑 。空谈是要不得的。毛泽东说:“阶级斗争,一些阶级胜利了,一些阶级消灭了,这就是历史,这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拿这个观点解释历史的就叫做历史唯物主义,站在这个观点反面的是历史的唯心主义。”

普京这次有力地捍卫了欧洲不能再动的边界,我相信,东扩在可预期的时间里基本到此。原因在于,只要有足够的意志,就俄罗斯的资源来,说守住这条底线绰绰有余。从彼得大帝到斯大林,俄罗斯历史上在乌克兰这个地方基本没有失手。从对付拿破仑到希特勒的胜利经验中,西方人明白,在陆军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俄国人往往得以完胜。黑海离俄罗斯太近,且陆地相联,陆军可以直接进驻;而西方海权国家在这里使不上劲。克里米亚对俄罗斯来说是生死线,而对欧洲则是重要利益线,为此,俄国会动用全部资源,而西方不会。乌克兰事件,不管如何演变,其结果便由此先定。

现在普京在西边挡住北约东扩,我们怎么办?我们的边界在哪儿?也得抵挡,不抵挡,西方就会得寸进尺。现在许多人相信软实力,其实,运用软实力的极限就是没有或放弃硬实力。很多人假模假式,以为历史是在左右逢源中创造的,好像经济发展了,就什么都行了。当年赫鲁晓夫和后来的戈尔巴乔夫就是这样的人。毛泽东说赫鲁晓夫很幼稚,1959年,他在一份关于国际形势的讲话提纲里写道:“他不懂马列主义,易受帝国主义的骗。他不懂中国达于极点,又不研究,相信一大堆不正确的情报,信口开河。如果不改正,几年后他将完全破产。” 1964年,赫鲁晓夫下台。

美国在中美博弈中显然失分了。美国近年把中国硬推向俄罗斯,是其重大失误。希拉里的本事和安倍差不多,光知道喊,没有战略。小布什也没战略,比较成熟的政治家是基辛格、鲍威尔这些人。美国真正的失败在哪儿呢?不在于它从中国捞了多少经济利益——那是小账,而在于它欺人太甚并由此把中国推向俄国——这才是大账。如果没有中俄边界的稳定,俄罗斯这次在克里米亚的成功是不可想象的。历史上,中俄一旦联手,美国必败无疑;反之亦然。

乌克兰这件事对我们经济上的警示是什么呢?从伊拉克、利比亚、苏丹、泰国和乌克兰的政治变局看,经济也是政治的继续。事实上经济“胖子”是不能打仗的。经济发展了,如果没有军事能力,那只能说明你“胖”。当年日本跟美国在太平洋战争之前的贸易量远比中国高得多,最后是它们打起来了;当时我们跟美国没有多少贸易量,反倒成了朋友。贸易也是政治的继续,永远是这样。

与麻将桌上的道理一样。全赢到底的事对弱国来说在政治上是不可想象的。利比亚、苏丹变局,我们的人撤了回来,在那里丢掉的市场再想恢复就很难了。你说中国人这聪明那聪明,就是拳头不行,那还是不行。历史上还没有离开拳头就能做生意的事。生意做到最后还是由拳头定局。

做生意中国人不能走得太远,你真正能控制的地方,才有你可持续的赢利市场。在乌克兰,继而伊拉克、利比亚等地区,如果我们没有有效的发言权,已签的合同就得另说。贸易是受政治制约的。所以我认为,目前中国这种令人乐观的“大满贯式”的世界贸易,将要出现逆转。咱们过去以为质高价廉就能赢得世界,不是这回事;赚钱的事怎么可能是纯经济的行为,后边必然要跟着政治。经济利益是用于摆平政治利益的。昨天的利比亚、苏丹和今天的泰国、乌克兰都是一样,其贸易都是有政治倾向的。

我们今后真正可持续的市场在亚洲。有人主张搞人民币国际化,我不赞成。因为人民币国际化也将使中国的责任国际化、世界化了,中国担不起那样的责任。人民币地区化是可行的,我们手能伸到的地方才是可以讨论的。

讲政治,这是世界经济的潜规则,我们一定要考虑到这一点。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贸易也是政治的继续。西方曾想在WTO限制中国,迫我们就范,没成功;今后人家可能就要来硬的。我们不能迷信市场万能,好象只要经济搞上去,只要在世界贸易上有利润,万事就可摆平。利润是要靠力量保护的,力所不及之处,利润增长也是有限的。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有情却无情。世界的西界已经稳定,我们这边将是什么格局还难说。现在中国需要在欧洲新凡尔赛体系和远东可能出现的华盛顿体系之间争出一个中华体系。有人说,别跟美国斗,美国是老大,谁跟它斗谁没好结果。这话不对。美国就是跟当年的老大英国斗的,1812年英国打到美国家里去,结果美国人硬是把它打败了;紧接着美国又通过两次世界大战争得这个世界大国地位。斯大林也是向欧洲挑战争出来的。没打过架的男孩,长大后在成人堆里是混不下去的。国家成长与此同理:大国若不经过挑战,尤其是战争的挑战就被人承认的事,世上尚无先例。

中国是否能赢得未来世界,这的确是个必须严肃对待的事。

中国要崛起,达到小康规模,要有一个安全度。过于扩张是不安全的;没有自己起码的空间,也是不安全的,这就是势力范围。中华帝国的势力范围长期以来就在东亚地区,重心在东亚,涵盖到亚洲,再远了就走不动了。毛泽东给我们设计的是不称霸,邓小平给我们设计的是小康国家,小康实际上就是中等发达国家。提出这个概念不是小平同志谦虚,而是智慧。凡是能持续发展的大国都是守成的,过于扩张一定是要失败的。中国不要走那个路,守着亚洲地区我们可能成功。今天美国衰落是它过于透支了。毛泽东较早地看到这一点,1959年3月4日,他在会见美国共产党中央书记杰克逊时说:“美帝国主义看来好像很强,实际上也是帝国主义中最强的,但也很弱。它的兵力分散得很薄,它在欧洲要驻兵,在亚洲也要驻兵,如此分散,到处都有,结果是到处不顶事。无论从军事、政治、经济方面来看,美国都是扩张得非常大的。它越扩张得大,力量就越分散,反对的人也越多,这样,事情就会向它的意愿的反面发展了。” 毛泽东看到的问题,对于今天正在走向世界中心的中国而言,也要严肃对待并引以为戒。最后,我想跟大家重温1935年毛泽东写的《念奴娇•昆仑》这首诗:“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我们不想争美国,也不想要欧洲,我们只要把亚洲尤其是东亚找回来就行了。这就是我们未来的一个目标。现在东亚外部环境有利于我们接近这个目标,但这时也是西方图穷匕现的时期,中国今天顶得住,我们未来的历史就会光荣,我们的人生就会很自豪。

潘维:对乌克兰的争夺是长期的,局外国家机会有限

由于在冷战中落败,俄国在一夜间就回到了19世纪初欧洲边缘国的地位。无能的领导人让俄国长达两个世纪的“入欧”努力白费了。

地缘政治分析没有过时。俄国北部边疆是冻封的北冰洋,西部只能从圣彼得堡出狭窄的芬兰湾进入波罗的海。因为丧失了波罗的海三国以及波兰和东德,现在俄国西面的出海安全已经毫无保障。南部出海口如何?原来黑海几乎是苏联内海,是保障南出地中海的出海口,所以希腊和土耳其对西方封堵苏联南出地中海极为重要。若欧洲第二国土大国乌克兰彻底倒向西方,连出黑海的安全都成了问题,遑论出地中海,俄国就成内陆国家了。布热津斯基很早以前就判断:若西方将乌克兰划入势力范围,俄国当超级大国的希望就永远终结了。因此,乌克兰成为西方与俄国争夺的战略要地。

但西方拿下乌克兰这事靠谱吗?真把1852年的克里米亚战争再重复一遍,把俄国打垮,使之经历此后半个多世纪的时间一路下滑,直到布尔什维克革命才开始翻盘的痛苦历程?西方现在或许已经“过度扩张”,俄国会拼死争夺乌克兰。第聂伯河岸上的基辅和河西的西乌克兰还谈不上是西方稳固的势力范围,河东的东乌克兰就是俄国反扑的基地。但东乌克兰也很脆弱,要看西乌克兰的发展状况而定,倒向西边的可能也存在。

乌克兰之争的意义相当于“9•11”或“新冷战”吗?“9•11”导致长达10年的“反恐”,而冷战导致美苏对峙近50年。对所有受西方压迫的国家而言,50年或哪怕10年较宽松的环境都意味着巨大的机会,比如给伊朗、朝鲜、叙利亚、委内瑞拉变成“正常”国家的机会。对中国而言,冷战促成了美苏中三角关系,中国得以选择当“正常”国家,并在美国集中“反恐”的10年间成了大气候。

但乌克兰之争未必意味着其他国家的重大机遇。双方都会愿意减少这个地区的火药味儿,打一场慢工细活的持久战。

西方不会就此与俄国翻脸,俄国更不愿同西方翻脸。西方会在经济上全面制裁俄国吗?恐怕英国不答应,德国更不答应。缺少了俄国的能源供应,欧洲根本活不下去。

从国土面积来说,乌克兰是除俄国之外欧洲的第二大国。人口小五千万,也是欧洲人口大国。尽管乌克兰科技比较发达,人民受教育程度也高,目前却相当贫穷,普通人工资收入低于中国不少,而且历史文化很复杂。因此,进入严重缺钱时代的美国和欧洲难以吃下这个国家。让日本加入出钱行列是有可能的,但日本恐怕要价过高,要交换美国在东亚支持其与中韩对抗。

双方谁也不会让乌克兰稳定下来。乌克兰内部严重分裂,是美欧的机会,但也是俄国的机会。靠雇佣小特务挑动分裂搞暗杀,美国人会,俄国人更会,何况是在俄国家门口。美国这次小动作做过头了,坏了潜规则,将来可能自食其果。他们谁都想吃下乌克兰,可谁都吃不下。西方把第聂伯河以西这一大块咬在嘴上,却咽不下去。俄国叼着河东这一大块,却不知是否该先咽下克里米亚这一小块,一时算不清得大于失抑或失大于得。

双方谁都不敢直接出动军队对抗,19世纪中期的克里米亚战争不可能在21世纪的核武器时代重演。普京先下手为强,派军队把克里米亚占住。谁要是来打我就是你要跟我打仗,就是你的问题了。

所以,这将是长期的争夺,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短期内谁都不能指望出现输赢定局。如此,妥协的机会很大,妥协导致稳定。

如果以第聂伯河为线,西边是你的势力范围,东边是我的势力范围,西方就能固化本方的重大进展。但俄国人会遵守吗?估计不会真心遵守,但也不一定谈不成。我猜想,乌克兰乱局可能会促使西方各国开会定规矩,用好听的词儿婉转地制定两条国际准则。第一,不许对他国或本国分裂地区动武,除非由美国号召或准许。第二,允许西方插手他国内乱推翻“专制”政权,但是否“专制”得由西方来定义。用这两条规矩把美国的世界霸权秩序变成法定秩序。

欧洲放话准备拿出110亿欧元来稳住乌克兰亲西方政权,美国放话要紧急拨款10亿美元。中国在乌克兰有重大利益,把遥远却庞大的乌克兰当作与东欧联系的一个支点来对待,投入是200亿美元以上量级的。中国在非洲把南非作为支点。假如南非反对派赢了政权,干掉非国大,那中国的损失就惨重了。从大局看,当前中国属于暂时的输家。亲西方的乌克兰新政权上台,被美欧稳住5年8年,我们200多亿美元的项目就可能泡汤。

乌克兰问题本质上是俄国与欧美的问题,而且是长期问题。双方谁也不会善罢甘休,也不会很快决出输赢。眼下最有可能的是双方都想稳住局面,不再扩大化。这件事既非“新9•11”也非“新冷战”,没有哪国需要“站队”。

对中国而言,乌克兰乱局有两点特别需要注意的经验教训。

第一,国家体量大了,对外投资的增长是难免的,但必须有应对长线投资政治风险的预判。我国遇到的这种问题越来越多,损失也越来越大。我们应当懂得,这个世界绝非仅是“在商言商”的世界,而更是用政治军事力量抢夺财产的世界。为保障在远方不稳定地区的投资安全,我们必须想出应对的办法。比如,注意投资条件的合约条款,增加苛刻性;或者与西方财团联手做大项目,分担政治风险;或者控制和减少国有银行担保的远方大型项目。

第二,西方的制裁方式正在发生重大变化,不再经常制裁一个国家,而是拉个名单直接制裁个人,把国际法问题简化成国内法问题。这个名单特别包括能对被制裁国的内政产生重大影响的人物,如该国领导人的配偶子女、兄弟姐妹、铁哥们儿。不给这些人提供前往制裁国照看自己财产的旅行便利,甚至冻结他们的财产,就能左右该国的内政外交。

按说本应是发达国家在欠发达国家的私人资产多,但事实却相反。发达国家在欠发达国家存放的大多是上市公司的集体资产,随时可以撤资,对不动产更是只租不买;而欠发达国家在发达国家存放的是大量私人资产,特别是不动产。

这个新制裁手段灵不灵?若不灵美国怎么会越用越上劲儿?这是打击一个政权的“精确制导”手段。出于自己隐蔽的家族利益,政权的铁杆支持者们天天吹政策风。公开说狠话的政要越来越多,实际政策却越来越软弱,执政集团从内部分裂。普京强硬,禁止官员有海外存款,但官员的老婆孩子、铁哥们儿有海外存款。欠发达国家相当普遍的现象是:有海外利益的人在国内政治经济生活中拥有越来越大的发言权。这个问题应当引起我们的重视。

高梁:帝国主义阴谋论的生动一课

从乌克兰这件事本身来看,可能是一个新冷战的开始,也可能就是张文木所说的新凡尔赛体系的形成。现在来看美国的手确实伸得太长了。2008年格鲁吉亚是一次,这次又来一次,几次想伸到黑海里去。不仅伸到黑海,还想把乌克兰全吞,欺人太甚。逼到这份上,即便叶利钦在位也不会忍的,更不要说普京了。美国这个帝国弄到今天这一步,是战略上的愚蠢。现在看来,大打不可能。往后看,也就是在局部地区制造一个紧张对峙,局部性冷战的局面可能已形成。

中国怎么判断这件事的意义?我们自己要做什么?我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讲堂,是帝国主义 “阴谋论”的生动一课。过去一说“不能迷信‘普世价值’”,有人马上就说你是“工具 + 阴谋论”,自由民主有什么不对呀?事实一次一次给大家上课,这次太明显了,已经赤裸裸了。什么街头政治,什么和平示威,就是美国欧洲势力乘机介入,有意制造流血事件,颠覆他们不喜欢的政权。这个阴谋论是实实在在的。国内有些人不好公开说,恐怕已经在闭门总结乌克兰的经验教训了。实际上从2011年以来,这件事就没有消停过。

乌克兰紧连着西方,而且这么点地盘,非常紧张的族群关系,外界操纵起来相对容易得多。但是和中国今天的情况相比,是不是程度的问题?我们已经经历30多年自由主义的侵蚀,可以说从舆论场、从思想倾向上,知识分子中多数人是亲美的。(潘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看到了乌克兰的立场和舆论是分裂的,我们中国在立场和舆论上的分裂跟它差不多)。

我国沿海一带集中了60%的经济总量,培养了一大堆亲西方的利益集团。而且在高层和政治圈子里的影响力极大,包括金融界和思想界。近几年来一直在试图扭转这个态势,现在看来困难不小。美国从小布什以来就已经把中国看成第一对手,结果出了“9•11”,拖了10年。现在好不容易就要搞定了,马上又来乌克兰事件。如果说可能是第二次“9•11”也有道理。

美国战略东移,一方面把中国围堵起来,一方面企图从内部分化,硬实力软实力一起动。它的战略目标是确定的。这样的态势实际上是逼着我们和俄国接近。

我们现在经济的问题是过于依赖世界市场,这和俄国不一样。俄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现在不是光脚的了。我们对外贸易的问题,一是能源和资源需求,2亿多吨石油当量的消费,1亿多吨要靠进口,俄国只能满足其中一部分。再一个,我们现在是世界工厂,1/4的工业产品面向出口,必然要往外走。这样的国家想调结构——最大的人口国家,还这么依赖外贸,这在世界经济史上是空前绝后的。现在我们的芯片、小车发动机等,凡是高级点的都不能自己生产,形不成规模,说明什么问题?说明我们的工业是个弱势工业,是“肥胖型”的。自己的事情做不好,却老自以为已经是世界第一强国,差得太远了。但是要想调这个结构,走向高端,又谈何容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首先要和俄国战略接应,同时也要看清,现在就脱离美国主导的全球体系并不现实。

西式的民主自由、颜色革命,这些事究竟怎么看,怎么去吸取教训,给大家一个警示。这可能是最值得深入讨论的事。网上看到的情况,国内舆论的同情面在俄罗斯一方。这一课足够深刻了,很多亲美派没话可说了。美国蠢就蠢在不知道自己的边界,老以为得寸就可以进尺,失去了分寸感。已经力不从心,又太不知趣,这标志着它在全世界的影响力已实质性的衰落。

韩毓海:努力开拓陆上丝绸之路

我们前段时间忙反腐,接下来,不以我们意志为转移,可能反恐这个帽子我们也会戴上。美国的战略很清楚,一方面利用乌克兰等问题遏制俄罗斯,另一方面遏制中国。我认为,民生问题和边疆问题,是我们面临的两大根本性挑战。颜色革命有各种各样的形式,民族问题、边疆问题也是“挑事”的一种重要形式。我们要从政治的高度去看问题,从国际政治的高度去思考。

从历史上看,清王朝之所以搞出那么大的疆界和帝国来,就是因为新疆准葛尔有个噶尔丹在捣乱。噶尔丹这个人很不老实,今天他东征蒙古,结果反而导致喀尔喀蒙古倒向了康熙;明天他又去干涉西藏,结果西藏纷扰、三废达赖,康熙干脆借此实行驻藏大臣制度。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过去我们处理边疆问题之所以比较顺,基本的原因是:我不怕你在新疆、西藏、蒙古地区闹,一闹反而挑起各民族之间和本民族内部的分歧,而这就需要中央出来说话,这样我们就可以争取大多数,团结大多数。

讲到颜色革命,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敌对势力设的“反恐”圈套我们绝对不能跳。疆独、藏独就是想给一些兄弟民族戴上恐怖主义、原教旨主义的帽子。就维吾尔族来说,我感觉这20年来形象发生了很大变化。他们本来是能歌善舞、开朗活泼的民族。那个时候维汉是通婚的,维族姑娘穿得比汉族姑娘光鲜多了,思想也开放多了。这就是因为我们鼓励各民族文化的现代化。

而最近20年,我们在民族文化现代化方面有大退步,太鼓励宗教化、保守化了。维吾尔族的形象也被宗教势力塑造得非常保守,不准哭也不准笑,女孩子把黑纱巾都围上了。这些年伊斯兰教众去麦加朝圣的很多,沙特阿拉伯是伊斯兰教派中尤其具有原教旨主义性质的,鼓励人殉教,非常压抑。伊斯兰文明一夜之间回到了中世纪,这是文明的大倒退。

我觉得,鼓励思想解放的核心工作就是民族文化的现代化。大家都认为中世纪不好,所以应提倡文化解放、性格解放,鼓励恢复固有的民族性、恢复活泼开朗的性格,让56个民族都唱起来,跳起来。这顺乎时代潮流,符合老百姓的利益。讲文化建设,我们真的很需要新王洛宾、新才旦卓玛出来“唱支山歌给党听”。总之,文化、宣传方面,要自觉地同压抑的、黑暗的中世纪原教旨主义文化作斗争。

我们说思想界需要一次新的启蒙运动,马克思主义启蒙运动,要与新自由主义思潮打一仗。民族地区也需要一次现代文化启蒙运动,“现代文明民族化,民族文化现代化”。

西部大开发这个事老是推不动,原因一方面是东部沿海利益固化了,觉得西部投资回报率太低,利益调整难。中央提出面向欧亚大陆的大方向,开拓新的丝绸之路,是很伟大的战略调整。但问题是,我们要两头下注,以对冲风险,陆权海权两手都要硬。乌克兰问题,经过罗马尼亚马上就接德国了,如果拿住乌克兰其实就走通了。但是向西开拓的战略,前提是要搞好西部地区的民族团结和社会安定。敌对势力也不会忽视这个地方,制造地区麻烦,声东击西。所以边疆问题是具有重要战略地位的问题。

张文木概括的这个体系非常好,高屋建瓴。我觉得,思考中华体系,必须研究康熙以来所形成的我们这个多民族的边疆体系。它是怎么构成的?潘维老师提出中华体系,我们的研究工作要使得这个范畴有内容。边疆问题怎么进入中华体系,以及中华体系是怎么进入边疆的经验,我们过去研究得不太够。当年边疆是怎么“万方乐奏有于阗”的?恰恰是噶尔丹作乱,成为促成清朝多民族国家形成的契机。因此,康熙不认为噶尔丹作乱是个坏事。毛主席当年说过,达赖闹事是好事。他不闹,我们还不能搞废除农奴制的改革呢,他一闹,我们就非改不可了。所以他说,我们共产党人不怕闹事。

李玲:中国的复兴需要一次新启蒙运动

乌克兰事件给中国提供了巨大启示和机遇。中国的复兴需要一次新启蒙运动,一次真正的思想解放。中国这么多年其实就是套在美国的圈子里出不来。(高梁:这是新的思想禁锢,新的“两个凡是”:凡是美国的都是对的,凡是自己的都是错的。)凡是资本主义的都是好的,凡是社会主义的都是坏的。

乌克兰危机把美欧和俄罗斯逼入对决的第一线,中国外部环境的压力会相对减轻。美国的注意力吸引到乌克兰那边,乌克兰是大国,美欧短期内脱不了身,这样我们就有了一个新的回旋余地,甚至充当俄罗斯和美欧在乌克兰问题的“调停者”。这对中国是极大的利好,同时也是一个挑战,怎么处理好,这需要相当的政治智慧。

刚才大家讲,30多年改革开放我们一边倒西化,中国整个大环境是西化。但是我觉得,这次对我们可以说是极佳的机遇。因为我们需要一次新启蒙,不能两个凡是,凡是美国说的我们都得跟着。

我们这次的机遇是什么呢?破除美式民主迷信。我们知道,乌克兰在苏联时代是粮仓,资源丰富,工业发达,生活水平远高于苏联其他地区,而所谓的民主将这个富裕国家折腾到了崩溃的边缘,人均收入不到中国的一半。“民主”没有给乌克兰人民带来国家稳定、社会安全和经济发展。还有美国的双重标准,它在后面捣乱,出钱支持反对派在乌克兰搞所谓“民主”。现在克里米亚公投,美国说是不合法的,但是6年前的科索沃呢?不就是美国支持的吗?这次普京高举“人权高于主权”的大旗维护克里米亚人权,美欧却举起了“维护乌克兰主权”的大旗!你为什么是双重标准呢?我们对美国的认识也需要一个反面教员。2008年金融危机,它那套市场机制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现在美国这种所谓的民主政治、所谓的道义,又是一次很好的反面教材。

应该说,乌克兰危机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新启蒙运动的鲜活教材,但是咱们用不用?我们的媒体美化或西化得非常厉害,媒体报道是绝对有选择性的。乌克兰反对派闹事把列宁像给推倒了,咱们大报小报争相报道;但是同时有工人守护列宁像,媒体就不报了。

这次昆明事件,美国也是个反面教材。双重标准嘛,你那就是反恐,我这就打引号。普京真是个非常精明的人,昆明事件后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习主席,跟中国站在一起反恐。这对我们是不是一个机会?中国也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理直气壮地反恐。这和小布什当年是一样的,stand with us(和我们站在一起的)就是朋友,在我们的对立面就是敌人。

面对这个难得机遇,老是被动不行。要积极有为,要有智慧,能够利用这个机会顺势借力,但又保存实力,不牺牲自己。这是要设计的,不能等。通过这么一个机会,要把中国的思想、文化方方面面洗一次牌。

中国和俄罗斯是有渊源的,我们的工业化前苏联起了很大作用。现在俄罗斯面对这样的境况,是不是咱们考虑新马歇尔计划的时候来了?中国已经是俄罗斯第一大贸易伙伴,去年刚好是888亿美元,每年的增长非常快。我们跟它是天然互补的,我们需要俄罗斯的能源资源,俄罗斯需要我们的产品。我们需要市场,没有比这更好的市场、更近的市场。当然,如何妥善处理好中俄关系、中美关系,这是比较高难度的。

总之,我们坚持中国道路、树立三个自信,需要一次新的启蒙运动,乌克兰危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遇。中国要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路,开创美好社会制度的新模式。

(完)